您当前的位置 : 每日甘肃网  >  旅游  >  游在甘肃

【陇上烟火城】兰州的白描

 2021/03/08/ 15:48 来源:每日甘肃网-甘肃日报 张子艺

【陇上烟火城】

兰州的白描

夕阳下的黄河

  文/张子艺

  我们都是大地的孩子,藉由血缘和爱,栖居在兰州这个城市里。

  这是一种诗意而浪漫的表达。

  其实,我们的祖先,就从黄土中而来,种植,采摘,节气,朝令,他们最终选择了一条大河的方向,我们在此出生,我们在此抵达。

  衣食住行,喜怒哀乐,这波光潋滟般宏大又琐碎的生活里,我试图用文字描摹出兰州的模样,一个大河穿越而过城市的白描。

白塔山

  1

  早知道黄河的水干了啊

  修铁桥是做啥呢哎

  早知道干妹妹的心变了

  谈那个恋爱啊是做啥呢哎

  ——《黄河谣》 赵牧阳

  没有一个外地人会错过黄河。甚至还会有很多外地人专程要在黄河岸边的土地上走一走,过黄河而不看,应该是个莫大的遗憾。

  这些从兰州出发,浪迹天涯的民谣歌手,心里怀揣着滚烫的惊雷,用他们或嘶哑或清亮的嗓子一句一字地吐出来,我的黄河,我的兰州,我爱的人,那些求而不得的爱意,那些无意间错过的旅人,像西北最猛烈的风,刮过听者的耳朵,直抵心的深处。

  于是,那些被打动的喜悦与哀愁,有了一个具象的存在。

  到黄河边去吧,看一看孕育出如此滚烫和炙热歌喉的黄河,看一看黄河边唱着歌谣的他们。

  在兰州最高点的皋兰山上,人们极目远眺,密密麻麻的城市丛林之中,一条蜿蜒的河镶嵌在那里,像一条玉带。这个比喻,兰州的孩子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写作文用到成年之后,委实也没有什么比这个词更贴切的形容。兰州国际马拉松赛举办,人们沿着黄河两岸奔跑的时候,媒体说,黄河,被绿色裹着的跑道,像两条逶迤相伴的巨龙,玉带、巨龙,都是大词儿,都是人们心目中辉煌的、宏大的存在,的确,从来没有人舍得用其他词来轻慢黄河。

  在兰州另一侧的白塔山,白塔山因有一座雪白的塔而知名。人们登上白塔山,在山的环绕中,只要望向城市,黄河就端端地在那里,想要拍一张没有黄河的照片,连最高明的摄影师都会摇摇头:“做不到。”

  我们从城市的南面穿越到北边的时候,横跨黄河的大桥上,黄河不由分说戳入眼睛,人们点点头,这是最寻常的一天:“嗯,今天天气好,黄河都更加好看。”

  知乎上有个提问:为什么很多民谣里都有兰州?

  作者列举了低苦艾、野孩子、刘东明等几位组合和歌手,最后用张玮玮的话得出一个结论“越是沉默的地方,音乐就越受欢迎”。

  这只是处在中原抑或是经济、文化中心对于远方的遥望,就像当年汉武帝遥望河西四郡时一样,充满着幻想和好奇心。

五泉山公园的霍去病雕像

  2

  “边城之地;必将婴城固守;皆为金城汤池;不可攻也。”

  ——《汉书·蒯通传》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是一个哲学问题。

  但先有河还是先有城?这是一个确凿的可以给出明确答案的问题。

  金城兰州,取“固若金汤”之意。

  第一次从文史专家张克复口中听到这句话,他的声音高亢、有力,又略有磁音。从他具有惊人记忆力的大脑中被搜索出来,那些从泛黄的纸页里写就的词,开始在眼前的时空中熠熠生辉。

  人们爱将甘肃域图比作一枚玉如意,那么兰州,恰恰在如意的中段,这是一个非常平衡的位置,兼顾了两侧最遥远的城市,像一枚钉子,牢牢地将甘肃左右牵引了起来。

  兰州,这座因着地理位置而建设的城池,多年后,因着地理位置成为省会城市,足以说明,地理位置就是他最大的天赋,这个位置是如此重要,如此精准,以至于人们隔着几千年的岁月,不得不再次选择他。

  兰州东高速路入口一拐弯,就看到一个高大、威猛的雕塑,是霍去病。城市内的五泉山公园里,矗立了多年的霍去病雕塑,经年累月,马蹄的位置,被人们抚摸得黑亮黑亮的。兰州人对于霍去病是有特殊感情的,这个历史上留下名字的英勇将军,曾征战甘肃河西,打败匈奴,打通河西走廊,逐步使兰州成为古丝绸之路的咽喉要冲、商贸往来的大市场和中西文化交流融合的重要地区。

  汉武帝时期,在西固设置了金城县,自此,兰州的城市域图开始在地图上被标注,被注意,被作为锲子,牢牢地插在匈奴的眼前和心里。

  “金城”的名字,是基于战略地位而取的。“定西”“安西”这些名字,都曾寄托着统治者对于安定一方的美好心愿,但“兰州”则是诗意和绚烂的。

  兰花是中国古老的花卉之一,有种兰花在兰州南侧的山上漫山遍野地开着,人们将此山命名为“皋兰山”。这是一种蓝紫色的花朵,花蕾小而碎,星星点点地绽放山地。

  隋文帝开皇元年,在如今兰州城关区的位置,设置了“兰州总管府”,粗犷雄峻的大河两岸之间的城,用一种美丽的山花作为名字,“如兰之州”,险峻中带着秀丽,豪放中带着柔美,“兰州”一名就从这时开始,代替了金城。

  兰州作为黄河上游的中心城市、第一个要塞、丝绸之路上的渡口地位开始凸显,公元1399年,明肃王驻藩兰州;清初,清王朝设立甘肃省,兰州被确立为省会;乾隆二十九年,兰州又成为陕甘总督署的驻地。古代甘肃幅员辽阔,辖域包括今日甘肃、宁夏、青海、新疆和内蒙古西部。至此,我们就可以看出兰州是古代中国西北地区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

  但皋兰山上摇曳的兰花不知道这一切,风吹来的时候,兰花的香气淡淡地弥散开来,就像两千多年前那个被命名为“兰州”的傍晚。

牛肉面

  3

  午夜入城的羊群/顶着大风雪/穿过广场。

  午夜入城的羊群/东渡黄河/来到兰州。

  午夜入城的羊群/迎着刀子/走向肉铺。

  ——《羊群入城》叶舟

  在西北,人们无法绕过牛羊。

  羊从戈壁,从高山,从平原,从水草丰美到高寒草原,来到兰州,午夜入城,嘈嘈杂杂,对于未来一无所知,像世界上最纯洁的生灵,一头撞上这个城市的灯火通明。

  这是牛羊的宿命。

  羊在灰白色的混凝土森林中冲撞——它们已经早早被指定了一条路,一条属于羊的路,牧羊人举着鞭子,反穿着羊皮袄,机械地将鞭子甩到空中,他也曾在旷野中如此这般,但当时有清凉的风,穿过响亮的鞭子,在此刻,他听不到鞭子的声音。

  羊很快就在流水线上变成羊肉,在天亮之前,已经挨个送到肉铺,然后,变成肉卷、肉块、骨头、杂碎,成为人们的盘中餐。

  但更家常的,是牛肉面。

  兰州的牛肉面馆多如牛毛,兰州人开玩笑说:“我们吃过的牛肉面足以把地球缠成毛线团子。”挑剔的食客在品尝过一家家面馆后,深知哪家的面劲道,哪家的肉好,哪家的汤鲜,哪家的辣子好,哪家的萝卜片透明、清脆,这些都清清楚楚地记在老兰州人心里。

  我,本人,曾经在某个深冬,某个三九刚刚开始的第一天,做过一个关于兰州一百家牛肉面的测试。

  这是异常寒冷的一个冬天,也是一个疯狂的野心开始萌芽的日子,兰州的牛肉面馆明晃晃的招牌像是一面面旗帜,吸引着我们向前冲将过去,面,汤底,辣椒,没有加肉,这是一个卸掉所有门槛,仅仅针对牛肉面“刚需”所作出的测评。

  五泉下广场的占国、舌尖尖、思泊湖,驰名全国的金鼎、东方宫,西固的陈记、黄河边的安泊尔、桥北的苍鹰,可以说,所有曾经被载入记忆中的牛肉面,都在这一百碗中露了脸,这是一个庞大的测评,甚至我们在面对一百碗面不由自主展示出一种惶恐和胆怯,如果说前期是憧憬和野心勃勃,那么在吃了十几碗面之后,我们不由地心生畏惧,对于这种测评开始疑惑:“真的要吃一百碗吗?以前吃过的能算吗?”

  无论如何,当一百碗牛肉面彻底下肚的时候,我们此前所有的欲望和野心都被这扎扎实实的面条灌溉,成为结结实实长在身上的脂肪,我们不约而同地击掌嘚瑟:“是的,没有人比我们更懂牛肉面。”

东方红广场的鸽群

兰州航拍图

  4

  我忆兰州好,熏风入夏时。

  踏花寻竹坞,醉日泛莲池。

  泉石多清趣,园林尽古姿。

  晚来水车下,凉意沁诗脾。

  ——《我忆兰州好》清·江得符

  兰州有一个知名的女艺人,结婚当日,舞台上摆着真实而巨大的旋转木马,推上台的蛋糕上,白马围着中心转圈,大红色的请柬下方,一枚小小的、金色的旋转木马欢快地转动着。人们猜想,这一定是爱情信物吧。

  但她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这是小时候兰州五泉山上的旋转木马。她说,她家住在安宁区,每次进城,都是考完试或者节日这种大日子,要穿上最好看的衣服,然后全家人开开心心地去城里,去五泉山,去中山桥,旋转木马也是不是每次都能坐,要看手头零花钱的多少。

  对于兰州的小女孩来说,五泉山上的旋转木马,承载着她的欢喜和憧憬。如果能再啃一根504雪糕,最好是粉色草莓的,那一定是最美的夏天。

  这个甜丝丝、冰冰凉的雪糕,4毛钱,在兰州曾风靡一时,是属于兰州小孩的集体记忆,因着这种情愫,在504雪糕停产多年后,恢复生产的那年夏天,这个雪糕刷爆了兰州人的朋友圈。

  兰州是老工业城市,年轻的孩子们对于这个头衔已经显得陌生,但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兰州是重要的重工业城市。“共和国长子”这个头衔,曾经像一枚桂冠一样,牢牢地戴在他的头上。也正是因着当年支援大西北的号召,兰州人的普通话普及率非常高。十多年前,有一位作家从兰州火车站下车,惊异地发现,连兰州的出租车司机,都能说一口标准而纯正的普通话,这个发现令他大为吃惊,特意将这个细节写在文章里。

  对于更小一点的孩子来说,没有在东方红广场放过鸽子的不是兰州娃儿。

  这是兰州为数不多、老少皆宜的一项游戏,鸽子扑棱棱地在明净而湛蓝的天空中低旋,孩子们仰起脸看着飞翔的鸽子,手里捏着一包打碎的玉米粒、大麦、扁豆混合出来的鸽子食,一块钱一包,有些家长会从家里准备一大包,贪食的鸽子在孩子身边挨挨挤挤,啄食娃儿手心里的粮食,等到数码相机、手机日益盛行的时候,东方红广场背景下的鸽子和孩子,都曾在取景框里,留下过笑容。

  对小男孩来说,黄河边放过的风筝,代表着一种无拘无束的童年,开阔的河边,没有蜘蛛网一样的电线杆,风筝可以飞得很高,很远。时过境迁,已人到中年的小男孩在远方唱起一首关于黄河的歌谣:“再不见风样的少年格子衬衫一角扬起,从此寂寞了的白塔后山今夜悄悄落雨,为东去的黄河水打上了刹那的涟漪,千里之外的高楼上你彻夜未眠。”

版权声明

为加强原创内容保护,日前,甘肃日报、甘肃日报报业集团各子报、甘肃新媒体集团各平台已将其所有的版权统一授予甘肃媒体版权保护中心进行保护、维权及给第三方的授权许可。即日起,上述媒体采访、拍摄、编辑、制作并刊登的,包括文字、图片、摄影、视频、音频等原创作品,文创产品、文艺作品,以及H5、海报、AR、VR、手绘、沙画、图解等新媒体产品,任何机构、媒体及自媒体未经甘肃媒体版权保护中心许可,不得转载、修改、摘编或以其他方式复制并传播上述作品。

如需使用相关内容,请致电0931-8159799。

甘肃媒体版权保护中心